作者系上海大学拉美研究方向硕士研究生
民族性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情感、习俗、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柱。在一个国家的发展过程中,民族性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于历史悠久的国家而言,民族性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自然而然的过程。然而,对于历史较短的国家而言,民族性的形成往往是统治阶层根据国家需要而有意识构建起来的过程。
19世纪80年代,阿根廷完成了对印第安人的“荒漠征服”而进入国家建设时期。罗加政府利用阿根廷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有利的国际经济环境,使阿根廷实现了快速发展。同时,以来自意大利和西班牙为主的移民为了谋求发展机会而源源不断地到达阿根廷。这些移民不仅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一时间也成为阿根廷社会中的文化异质群体。
从国际角度来看,19世纪后半叶帝国主义处于加速扩张的时期。意大利作为一个具有扩张倾向的国家,试图支持在阿根廷的意大利移民不断加强与母国的联系,最后实现自己所在地区的独立。移民所带来的大量异质文化与意大利的扩张主义倾向使阿根廷的统治阶层感到强烈的危机感,他们认为有必要采取措施以构建起统一的民族认同来保卫自己的国家。
阿根廷对民族性的构建是从以下四个方面展开的:
(一)开展民族性教育
建立具有民族特色的教育体系是19世纪80年代阿根廷社会快速发展的必然要求。阿根廷政府希望有效地发挥教育的作用,大力支持教育部门进行改革。国家教育委员会规定学校必须运用民族语言进行教学,重视本国历史、地理、文化等课程。
移民浪潮开始之后,来阿根廷谋求发展的很多移民还不能用西班牙语进行交流。打工的意大利移民之间用其母国语言进行沟通,这种情况正在传递给他们的子女而逐渐导致他们也与阿根廷社会格格不入。运用民族语言进行教学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拉近了他们与阿根廷社会的距离。
此外,阿根廷还制定了相对详细的教学计划:在一年级和二年级应使学生对民族语言进行初步的学习,为以后的阅读和书写打下基础;三年级教授阿根廷的地理和历史,使他们对国家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四年级和五年级,使学生重点了解国家政治制度、政府组织形式、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基本法律以及全国的重要省份城市。
(二)重视国家文化传统
随着教育改革的发展,人们的爱国主义情绪也不断高涨。19世纪90年代初,关于在广场等其他公共场所中为英雄树立雕像的计划被讨论起来。曼努埃尔(Manuel Mantilla)议员曾说,“我们似乎欠了两个伟人一笔庞大的债务,莫雷诺和里瓦达维亚为阿根廷作过巨大的贡献,然而我们却从未给予他们应得的历史地位”。不久后,阿根廷政府通过了法案,决定在广场中为他们树立雕像。
随后,又陆续通过了为阿尔韦亚尔( Alvear)、巴尔卡塞(Balcarce)、普艾雷东(Pueyrredon)等英雄人物树立雕像的法令。塞尔曼政府上台后,加强了对国家节日的重视。国家教育委员会从首都的小学入手,积极支持学校开展各种形式的庆祝活动,这逐渐引起了家长们的注意并在社会上产生影响。随后军队也开始参与,阅兵成为了重要仪式。统治阶层在积极活动的同时,民间团体的积极性也被调动起来,五月广场越来越成为重要的庆祝场所。
(三)加强军事训练
19世纪80年代,欧洲强国处于军事扩张的紧张时期。在“武装的和平”的国际大背景下,军国主义思想开始在阿根廷传播。1881年,阿根廷与智利签订条约确定了两国在安第斯山脉的边界,但没有确定比格尔海峡的边界以及海峡东南部诸岛的归属问题。由于阿根廷和智利都想在获得最大范围领土的情况下解决边界问题,其爆发战争的可能性逐步升级。
1894年阿根廷正式决定大规模征兵,通过扩充军队以应对可能爆发的阿智边界冲突。为了激发民众的爱国主义情感并使其积极应征入伍,阿根廷在1894年的独立日举行了隆重的阅兵并取得成功。此外,为了进一步壮大军事力量,统治阶层决定在学校中开展军事教育,使学校成为军队的补充。1894年,阿根廷政府颁布了在公立大学、普通师范院校和商科院校中开展军事教育和射击训练的法令。
(四)鼓励学术研究
19世纪末期,随着民族性建设各项措施的实施,阿根廷的知识分子也逐渐活跃起来,争相开展学术交流活动。此时,统治阶层呼吁学术界撰写一部得到民众普遍认同的、有助于加强民族集体记忆的阿根廷史,该号召一发出就得到了知识分子们的积极响应。来自其他领域的学者的热情也被调动了起来,诗人、散文家、小说家、音乐家都回溯到国家历史中以寻找灵感,创作了大量具有阿根廷民族特色的文化作品。
此外,阿根廷地理学会也在该时期成立了。地理学会组建了全国范围内的地理考察队并与对阿根廷进行过多次探险的欧洲地理学家建立联系,吸纳其成为阿根廷地理学会的成员。地理考察工作初步结束之后,来自各地的考察报告和研究成果剧增。为此,学会创立了能够发表这些重要内容的学术期刊。地理考察队将国家领土、海岸线、岛屿等方面的考察结果发表到该期刊上,在阿根廷社会一时受到较大关注。另外,地理学会还绘制了阿根廷的全国地图和各区域地形图,拍摄整理了各个地区的图片并附相关说明,增进了人们对阿根廷的了解和记忆。
19世纪末20世纪初统治阶层为构建民族性所推出的种种政策也产生了一定的弊端:第一,过于强调本国人的主体地位,为20世纪初期的排外主义埋下了祸根。1899年,教育委员会取消了外籍教师教授地理课程的资格,要求地理教师必须是本国人。第二,阿根廷发展本国的历史文化固然能够将国家凝聚起来,但是过于强调其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使人们忽视了其他国家的文化,也为极端民族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