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璇:谁来缝合拉丁美洲的血管
上大拉美研究中心
今天此刻,我坐在电脑面前,合上《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以下简称《血管》),久久不能平静。书中最后一节“西蒙•玻利瓦尔曾预言:我们永远不会幸福,永远不会!”好像一颗石子砸入湖面,在我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早在十年前,本书已风靡美洲。当查韦斯把此书亲手递给奥巴马后,《血管》迅速列畅销书榜次席。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血管》在中国的知名度较低。我采访了十几位朋友,他们竟都未听过此书,令我十分惊讶。当谈及对拉美的印象时,除了足球、桑巴和狂欢节外,都与贫穷落后有关。我深感不安,觉得有必要认真写好这份书评,让大家重新认识拉美落后的根源。
本文作者
《血管》作者是乌拉圭的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它是一本以爱情和海盗小说的方式来谈政治经济学的书,力图向人们揭示被官方掩盖的马赛克式的历史。上世纪70年代,拉美右翼军事独裁势力执政,身为左派的加莱亚诺遭受破害,他的作品被扣上“腐蚀青年”的帽子禁止出版。但《血管》仍以几十种语言的译本,几十次的再版走向世界,这是“左派分子”在文学领域的一次胜利!
《血管》作为拉丁美洲的经典之作,与其说它是一部关于殖民奴役的血泪史,倒不如把它看作是“依附理论”在文学作品中的宣言。
拉美经委会前秘书长普雷维什最先提出依附论,揭示发展中国家贫穷落后的根源。中心国家(发达国家)在世界经济中居支配地位,外围国家(发展中国家)受前者的剥削和控制并依附于前者。面对美国的“大棒政策”和“金元外交”,拉美依附西方,只能“出口失业和贫穷”。
20世纪,拉美的工业资产阶级与侏儒同命运:没有发育就已衰老。美国摧毁拉美经济的做法会不会让你感到有点熟悉呢?今天这样的故事不也正在中国乃至全世界上演吗?美国这种“双标”的嘴脸,不禁让我联想到了中美贸易战以及马克思主义在《资本论》中的那句话: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加莱亚诺这位“反体制”的精灵和痛恨资本主义罪恶的愤青,在书中也提到其他依附论代表人物。安德烈·冈德•弗兰克就是“激进主义依附论”的代表,他把发展中国家不发达的总根源都归结于一切外部因素,主张“脱钩论”。
诚然,拉美地区资源丰腴,充满维持生命的“血液”。西方殖民者铺设铁路好似打通一根根“血管”,血液就这样通过呈扇骨状的血管被吸干。拉美得了“血管病”,只有港口和都市这些寄生在生产地区的吸血鬼永存。
但是,这种单维度从外部环境找不发达因素甚至要“脱钩”的做法不妥,它带有过激的“民族主义”倾向。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经济全球化不可逆转。拉美应反省自身问题,尤其是对包括土地制度在内的生产关系进行变革,缩减贫富差距。法莱图和巴西前总统卡多佐推崇“依附性发展”。
20世纪70年代,进口替代工业化进行到替代资本货和耐用消费品甚至奢侈品时,拉美遇到资金和技术困难,它们接受西方国家开出的药方,实行新自由主义改革,最终丧失了自主发展的机会,这说明“依附”不管披着什么颜色的外衣终究不可行。
《血管》夹杂了加莱亚诺很多主观情绪,它把拉美贫穷落后的锅都彻底甩给欧美。为保证书评客观性,在此有必要介绍一下与依附论相对立的“现代化理论”。现代化理论认为现代化有五个基本阶段,任何国家只要学习美国经历以上五个发展阶段,就一定能实现现代化。美国将拉美不发达的现状归咎于其自身是美国推卸责任的表现。
加莱亚诺成功地以文学题材的形式把《血管》作为依附理论的通俗读物,向资本主义世界发出“呐喊”。书末厚厚的注释足以体现作者对历史的敬意,对人民生活窘境的描述让我们感受到他的人文主义关怀。有人戏称他是极左分子,但我仍钦佩他的“反传统”精神。
当然,作者在介绍一些历史事件时未进行铺垫,对缺乏拉美知识背景的读者而言是个挑战。文章的流畅度也取决于译者的知识储备。比如“绿林好汉”和“海关手术”指代不明,需要对照西语原著加以验证。
《血管》一书值得我们品味的还有很多,拉丁美洲的血管已经被欧美切开几百年,现在依旧在滴血,谁来缝合这个伤口?谁来帮助它重获新生?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同样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也应该吸取历史教训,要愈合我们民族的历史创伤,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任重而道远!
(作者系上海大学拉美研究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