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土耳其地方选举周末打响，埃尔多安能否“收复失地”？

来源：上观新闻   2023-03-28        作者：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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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日，土耳其地方选举将拉开帷幕。伊斯坦布尔市长之位的归属将成为首要看点。

2019年土耳其地方选举之后，伊斯坦布尔市长之位落入反对党之手，此次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以下简称“正发党”）能否“收复失地”，不仅关乎总统埃尔多安的政治主导地位，更关乎2028年土耳其大选格局。

重镇“易主”

说起土耳其地方选举，不少人可能有点陌生。

相比土耳其大选或议会选举，地方选举的“名头”的确不算“响亮”，但其重要性却不容小觑。

土耳其地方选举每5年举行一次，主要功能是选出市长、地方议员等官员。

本次选举中，约5800万土耳其注册选民将通过直选方式，选出近4000个城市和小镇的地方长官，以及数万名省、市议会议员和其他地方官员。

与以往一样，伊斯坦布尔将成为地方选举的重要战场。这座横跨欧亚的千年古城也是埃尔多安政治生涯的起点，曾一度是正发党的票仓。

埃尔多安1994年至1998年在这座城市出任市长。他曾放言：“谁赢得伊斯坦布尔，谁就赢得土耳其。”

然而，尽管时至今日埃尔多安仍“坐稳江山”，但伊斯坦布尔却在2019年的土耳其地方选举中“易主”。

那次选举中，该市市长之位落入主要反对党共和人民党之手。这也是正发党过去25年来首次在伊斯坦布尔市长选举中失利。

正发党当时的败绩还不止于此。土耳其最重要的10座大城市中，7座城市的市长职位由反对党收入囊中，包括首都安卡拉，伊兹密尔、安塔利亚等。

因此，此次埃尔多安领导的正发党能否一雪前耻，尤其是夺回伊斯坦布尔的控制权，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

为何重要

上海大学土耳其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杨晨表示，土耳其地方选举结果尤其是伊斯坦布尔市长之位的归属，长期以来受到该国政治力量的重视。主要有几个原因。

第一，它提供了一张“履历表”。

有意竞逐土耳其大选的政治家，需要有政治履历背书。政党力量要想“风生水起”，也需要在地方上取得政绩。这时，地方选举就为它们提供了“掌管一方，积累政绩”的机会。

“可以看到，过去五年，反对党通过对大城市的治理，建立了一定的民意基础。这也使它在2023年大选中向埃尔多安发起更有力挑战。”

第二，它能够带来“现金流”。

“土耳其大城市创造的财税资源，相当一部分被允许保留在自己手中。”杨晨说，“以伊斯坦布尔为例，这里贡献的GDP约占土耳其的30%。这意味着当地手握巨额财政的控制权，可用于基建和公共服务。”

杨晨说，过去土耳其反对党之所以无法与执政党抗衡，一是不团结，二是缺乏执政基础。而最近5年随着反对党掌控大城市，其经济治理水平愈发具有“能见度”，有利于提升政治影响力。

第三，它还是一个“风向标”。

舆论称，土耳其地方选举就好比美国的中期选举，是检验土耳其执政当局民意基础的“试金石”。在埃尔多安执政背景下，地方选举也是观察其“潜在接班人”的窗口。

而当反对党在地方选举中有重要斩获时，则会出现另一种政治风向：它们会推行与中央决策不同的政策，服务于自身利益，从而对执政党形成掣肘。

具体到此次地方选举，外界认为其重要性在于，第一，其结果将反映总统埃尔多安是否巩固政治主导地位。第二，可能牵动2028年大选格局。

旗鼓相当

杨晨认为，若不出意外，反对党候选人仍有望赢得安卡拉以及沿海重要城市的市长宝座。但在伊斯坦布尔的争夺方面，执政党与反对党势均力敌。

为夺回伊斯坦布尔，执政党推举的候选人是47岁的前城市化和环境部长库鲁姆。

库鲁姆是一个年轻的技术官僚。其目标是在土耳其面临经济挑战的背景下，与寻求充满活力的替代方案的选民产生共鸣。

反对党这边，共和人民党候选人、现任伊斯坦布尔市长伊马姆奥卢将捍卫其第二任期。

伊马姆奥卢现年52岁，商人出身。他被广泛视作反对派中的重要人物，是“可能挑战埃尔多安或其亲信的潜在总统候选人。”

杨晨认为，在伊斯坦布尔这一关键战场，朝野两党各具优势，也都面临新的问题。

正发党的优势是，首先，可动用的资源更大。土耳其约90%的媒体掌控在政府或其支持者手中。埃尔多安也与5年前一样，亲自参与活动为其党派造势。

其次，候选人方面，库鲁姆具有基建领域施政背景。在2023年土耳其发生强震后，民众对执政党兑现承诺、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抱有期待。

但执政党面临的问题是，宗教保守政党新福利党候选人加入竞选行列，可能吸引一部分对埃尔多安“经济成绩单”感到不满的保守派选民，从而分流库鲁姆的选票。

反观共和人民党。其优势是，伊马姆奥卢过去5年的政绩受到民众认可，吸引了不少年轻人。他与土耳其政坛通常咄咄逼人的风格相反，其温和态度和包容性赢得不同政治派别的支持。

共和人民党面临的问题在于，2019年反对派尚且维持团结，在地方选举中合力应对执政党，而今它们处于分裂状态——由于2023年反对党组建的六党联盟未能阻止埃尔多安连任，其士气低迷，联盟也宣告解体。

而且，一些反对党此次还推出自己的候选人，这意味着伊马姆奥卢的选票有分流之虞。

例如，2019年土耳其反对党库尔德人民民主党支持伊马姆奥卢，帮助他获胜。但今年，该党推出自己的候选人。考虑到库尔德选民约占伊斯坦布尔选民的10%，他们的投票方式可能对市长竞选起决定性作用。

影响几何

此次选战将对土耳其的未来产生哪些影响？

杨晨认为，如果执政党拿下伊斯坦布尔，将意味着埃尔多安在去年赢得大选后，又赢得一次重要胜利，将稳固其执政地位，掌控和支配更多资源，便于他从中央到地方层面统筹推进基建工程等计划。

“埃尔多安夺回伊斯坦布尔后，可能更重视经济建设，会施展拳脚。”杨晨说。目前，土耳其经济依然受到通胀和货币贬值困扰。热钱涌入、高科技发展滞后、对西方贸易量萎缩，以及诸多结构性问题，都有待解决。

此外，不能排除一种可能，即赢回伊斯坦布尔后，埃尔多安是否会再次启动修宪进程，为新任期“续命”。

2017年土耳其修改宪法，将土耳其从议会制改为总统制。依据规定，土耳其总统任期不得超过两届（每届5年），但在特殊情况下可延长任期。埃尔多安已于2018年、2023年赢得大选担任总统，理论上2028年将届满。

埃尔多安本月初也表示，此次土耳其地方选举将是他的“最后一次选举”。这是2003年以来埃尔多安首次谈到卸任问题。

不过，不少分析人士认为，埃尔多安上述言论是一种策略，为的是鼓励正发党支持者在地方选举中投出“同情票”。他们认为，如果此次选举中正发党表现抢眼，可能坚定埃尔多安引入新宪法、在2028年后继续执政的决心。

反之，如果反对党在伊斯坦布尔“守擂成功”，首先，意味着正发党去年赢得大选所获的民意支持中，一部分得以抵消。

其次，如果埃尔多安未来想延长任期，也将更为谨慎。因为需要观察反对派是否重新团结，以及西方对土耳其反对派的支持是否加码。

再次，政治撕裂将加剧。2016年以来土耳其政治走向极化。反对派的新胜利或引发土耳其新的“内斗”，不利于集中精力促进经济发展。

最后，伊马姆奥卢有望继续提升影响力。到2028年大选时，如果埃尔多安不连任且执政党阵营缺乏有影响力的政治家，有着10年伊斯坦布尔市长资历的伊马姆奥卢可能成为竞争力很强的总统候选人。

鉴于上述情况，有评论认为，本次选举可能为未来几年土耳其政治定下基调。